月曜日, 2月 12,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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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是超级英雄

假如你有超能力,你会做什么?从逻辑上来看,这是一个典型的“如果”问题,愚蠢而不切实际,把假设建立在毫无基础的前提条件下,就像日本人的动画片一样突兀。但是人们总是很爱问这种问题:“假如给你一百万你怎么花?”“要是我和你妈都落水了你救哪一个?”“明天地球就要毁灭了,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只身流落无人荒岛,只允许你带一款游戏,你的选择是?”以及:“假如你有超能力,你会做什么?”这类问题通常难以回答或者没有正确答案,实现的可能基于荒谬的或然率之上,然而有些人则很不幸地必须面对这些问题,试图找出自己的答案来。他们就是美国众多超级英雄故事的编著者们。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你还看不到多么深刻的思想论调。超级英雄的行为停留在惩恶扬善的绝对正义层面上。可是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的道德观念也在令人愉快地沦丧。二元论的被推翻带来的是一种缺乏立场的价值观,一种没有看法的看法。蜘蛛侠第一次提出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个口号,超级英雄们一夜之间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他们开始反思,在全球数十亿个尽指望天上掉馅饼的懒鬼和有了别的男人的前女友之间,究竟哪一个才更为重要。一夜之间绿帽子成了内衣外穿之外,世界拯救者们的另一项身份标志。当然这种情况发生得情有可原,你必须考虑到以双重身份生活造成的人格分裂给英雄们的精神带来的影响。无论他们的肉体多么强大,从本质上来说,作者们还是希望他们在心理上更接近人性而在肉体上接近神性。

过去二十年,我观看超级英雄的角度肯定和现在不同。他会飞、他的眼睛能够透视和放出高热射线、他刀枪不入、他无所不能……除了这些,你几乎不再需要什么了。超人这样的角色给所有人以希望,尤其是只有在周末机关单位赶上趟能够放那么一两部不是那么主弦律的好莱坞商业片的时候。不然的话我只能看国产革命电影和苏联战争片,没法儿继续枯燥乏味的现实生活。二十年后我看超人,眼光大为不同。首先很高兴超人飞行的时候会出现音爆了,而他捞飞机也不单单是用大背包一顶就起来了那么简单。受到电影科技的限制,老超人给人的感动只能局限在高大全的形象上;受到想象力的限制,老超人给人的鼓励也只能局限在大萧条时期。但渐渐地,超人从老太太上树的小花猫到彗星撞地球开始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也变得越来越人性。超人也有自己的烦恼,也有亲情的羁绊,捞飞机的时候也需要找个着力点,也得遵守物理法则,想办法先把失速控制住。更重要的是,超人不再无敌,无敌的是手不能提的光头卢瑟。二十年来人们终于发现了超人的另外一面:奄奄一息的超人无法注射强心剂,因为针头没办法戳进他坚硬的皮肤;他也不能接受CPR,因为360焦耳的电击对他而言犹如无物。受之恩惠的全人类,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纽约人民,发现超人对他们而言是绝对超越的存在,无法给予回报。彼得·帕克至少还可以被自己救下的一地铁乘客高抬在上,置于其中,互相立誓绝不吐露这还只是一名男孩的超级英雄的真面目。而克拉克·肯特只能靠自己非凡的治愈能力逐渐从氪石辐射中恢复过来,等他能够再度飞翔时去太阳那里汲取能量。由此可见,超人的神性成分要远比蜘蛛侠大得多。。更悲惨的是,超人不得不遵守绝对的善,因此他只能去做那些看起来显而易见正确的义举:救火、抓贼、接住失事的交通工具、抱着尖叫的女士们在空中飞翔直到她们从歇斯底里中恢复过来。从来没有人讨论过超人面对战争该会是个什么样子,尤其是面对那种因为模糊的政治利益和灰色的宗教原因发动的战争。他也从来没有面对过一个因为挣不起奶粉钱而不得不抢劫便利超商几十美元的小毛贼。在这方面上,纽约警察要比这个无坚不摧的大个子要了不起得多了。

同样备受评论界诟病的《我的超人前女友》,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样看得津津有味。其实所有的超级英雄都是一个矛盾的存在,无论故事里还是故事外。超级英雄的与众不同和能人所不能导致了他的非凡性,而另一方面,他需要保证相当程度上的人性才能够为观众所接受。这两者之间的对立,解释了为什么大多数的超级英雄都不得不过着人格分裂的日常生活,乃至双重身份及其掩瞒不成文地成了故事里必不可少的一节,成了英雄们的必修课。从纯粹而独立的观点来看,超人前女友确实是一部非常无聊的三流商业片。乌玛·瑟曼也可以作为选角失败的范本。不过我所喜欢的,是G-girl被甩之后的那种歇斯底里,那种不管不顾的泼妇模样。完全不理会身为超级英雄应有的尊严和风度,滥用超级能力为的就是报复负心汉。把超级英雄从神坛上一把薅下来扯烂其假面具,这难道不是身为下位的卑劣的我们最喜欢看的戏码么?剧中超级能力来得快去得快,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总会让人想起超级英雄的那些明明不能自圆其说,却非要穿凿附会的设定和解释,为的就是让观众能够如编剧所想的那样白痴,听信他们自以为严谨的说辞,好把这个本来是瞎胡扯的奇谈故事当那么一回事。最最大快人心的是,这部电影里的反派有着所有超级英雄戏里反派的标准模板:高智商、孩子气、富可敌国、不懂得避其锋芒非要和英雄硬磕……但他之所以成为犯罪大师的根本原因,却是因为深爱着G-girl,就像男孩子总会去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那样幼稚地任性。我得说,这是给那些整天事儿逼的超级英雄理论主义者一记响亮而漂亮的耳光。

打今儿起,你就看不到以前那种铮铮铁汉一般的超级英雄了,那样太幼稚,不符合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的潮流新标准。基本上除了正义大联盟这样的作品以外,今后的超级英雄都会满目疮痍,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性生活不正常,总之没有一块好肉了。因为这样才贴近群众,切合基层生活,顺应民意。叫你丫会飞!叫你丫抓贼!叫你丫管闲事!戴绿帽子了不是?该!假如不这样的话,光是影评人和剧评人以及一干打嘴炮的网友就能叫人不得安宁——好吧他们无时无刻都叫人不得安宁,无论你是黑是白,是左是右。所以这帮人的呼声虽然最高,但其实最没有参考价值。技术上我们管这叫“去掉一个最高分”。正义大联盟则因为大家都是超级英雄,虽然各有各超级吧,但总的来说还是王八眼看绿豆,大家差不多。这个时候基本上不用操心什么身份暴露,什么你偷了我汉子我抢了你女人一类的破事,剧情编排上也说不上什么技术含金量,多了去就是一个字:打。群众反而爱看。这很大程度上说明别看群众屁话牢骚一大堆,其实骨子里还是没见过世面的,好糊弄得很。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X-men》,比如你看独眼龙,他是队长,队长也没有用啊,最后自暴自弃酗酒,被前女友干掉了;又比如X教授和万磁王,两边都是坚信自己的正义,结果两败俱伤。反而是那个叫做金刚狼的糙汉,也没什么废话,上场不带手软的,就是杀人,于是获得了万众一致的好评,荣膺最受欢迎人物榜首。

我觉得正义大联盟的成功模式还在于它点中了观众的心坎。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就喜欢看这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段子,既不枯燥,选择面又多,而且有号召力容易激发观看热情。最近的美剧《英雄》可以说就是日后超级英雄戏的一个范本:一帮子普通人某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具有了特异的能力,而且每个人的能力还各有不同。但是他们自己本身却不知道,因此头一桩反应不会是兴奋,反而是恐惧,生怕自己被当成怪胎,为社会所不容。这很正常,其实不过是现代人缺乏被认同感的一种反映而已。接下来他们会像找妈妈的小蝌蚪一样,一边借助自己的能力重新适应,一边试图找到自己的同类。当他们最终接踵磨肩共聚一堂的时候,剧集已经放到三四季了。他们的目标一早已经明确,反派也一路如影随形活跃下来,一个礼拜又一个礼拜的情节铺排,为的就是展现英雄们寻找自我的心路历程。这个时候我们再说超级英雄剧,已经早早地摆脱了内裤外穿的样式主义,而是纯粹选择用人文主义表现手法来获取同观众的共鸣。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多少年来,在超能力的选择上还是那样地一成不变:隐身、隔空取物、读心、意念力、快速再生、飞翔、穿墙越壁……曾经有另一个愚蠢的“如果”问题承接在“如果你有超能力你会要做什么?”之后:“如果你有超能力,你想获得什么样的超能力?”做一个抽样调查,你会发现人们的回答不外乎上面列举出来的那些。是因为他们想象力匮乏吗?所以才没有人提议要获得“能够受人欢迎”的能力,或者是“永远也吃不胖”的能力。因为这个问题本身是一个不考虑逻辑关系的“如果”问题,因此你在回答的时候过滤掉了很多细节,而把思想专注在那些一眼就能看出对自己有利的显性选择上。很简单的例子,“飞翔的政治家”内森要逃脱眼镜爸爸的威胁,他纵身一跃飞上了五千英尺的高空,随即立刻在垂直方向上以超音速遁走,在空中留下一道音爆后的白雾,细长的尾流拖曳其后。在我看来,内森除了飞翔之外,可能至少还要具备三项附加能力:御寒、低氧呼吸和坚韧,否则尽管他能够如鸟儿一般翱翔,但却会因为高空低温缺氧,以及飞行速度过快加载在身上的几个G而丧失意识,变成一个参加过议员竞选的伊卡洛斯。而不死的拉拉队长克莱尔则更是漏洞百出,细胞再生学说没法满足她治愈断骨、高度烧伤、穿颅、窒息等伤痛的需要。唯一的解释就是,在精神享乐差不多没有办法再进一步极大丰富化的现在,制片人只好拿耸人听闻的镜头来娱乐观众。那么,还有什么比一个开膛破肚、胸腔和肋骨暴露在体外、脖子可以扭转360度,同时又年轻貌美、甜蜜可人的十七岁金发女高中生的猎奇秀更刺激呢?这可不是天天能在巡回马戏团里看到的。

木曜日, 2月 08, 2007

.plan034

我当记者的时候有一个坏毛病,不爱问问题。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坏的毛病,不爱交际。这两样合在一起,就让我非常不想在公众场合站起来,问台上的人显而易见的问题。但是杂志社是除了讲销量外,还要讲名头的地方。领导有过不成文的规定,新闻发布会一定要是咱们的记者头一个举手,头一个被点名,头一个发问。至于问题是否切中要害,是否有营养,当然也很重要,不过和前面的三个条件相比却大大地不如。也就是说,只要你不扯淡,关键就在于是不是能够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是不是让人有一种我们杂志真不愧是行业内第一的错觉,至于这个第一是不是货真价实,那到时候再说。

王刚说我很聪明,汪铁也说我很聪明,我说我不聪明也不笨,你们别抬举我了。你让我面对老总,我坐立难安。我该问些什么?总不能是“您吃了么?”或者“见过大老虎么?”我得问“贵公司进军网络游戏有什么战略意图,这和今后的营销策略的结合又是怎样的?”但是你又不能很直白地拍着老总们的肩膀“嗨!装什么大瓣儿蒜哪!你们不就是看网络游戏好赚来打太平拳抢溜嘴肉吃么!”所以我只好尽问些“哥们儿你那肉包子是什么馅儿的?”这样明知故问的问题。很痛苦。

因为我是理性思维的人,所以每当有问题的时候,我都会尽量自己给出回答。而那些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大多都是自己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去找到答案的。这样一来我对外交流的渠道就变得十分狭窄。当别人试图探讨各种矛盾的时候,我自己先把它分析一番,有了自己的答案,剩下来就只需要听别人的见解就可以了。所以你看我在公共场合总是闭嘴不言,大家说什么都叫我给听了进去,好像收集他人隐私的一个变态。

这导致了什么问题呢?很简单,我什么东西都不想写了!

假如心中没有疑问,对事物的评价缺乏热情,你叫我怎么下笔成文?那些被大众关心的时事,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问题都很简单,反而是人为上给弄复杂了。因为要娱乐大众,要给缺乏精神寄托的现代社会以消遣,这才有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说法,人们的是非观念逐渐被混淆。有一个最美的职业女性称号被颁给了一名拯救落水儿童的女记者身上,理由是在这个具有新闻价值的一刻她并没有将所谓的“职业道德”凌驾在对生命的尊重上。这不是扯淡么?你把时间往回拨,看看谁会觉得救人性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然而现在的话无论什么事情却都会有两种说法:战地记者拍摄了受灾儿童的照片,该名儿童因饥饿而死,于是记者只好在新闻客观性和人性中间挣扎,舆论则因此展开激烈的辩驳,看起来试图总结出究竟是尊重客观事实重要还是尊重生命重要这样一个绝对正义的定论来。然后你发现参与讨论的人都是衣冠楚楚,拥有话语权,不愁吃穿的上层建筑。而整个事情也不过是应舆论需要而产生的一种形式罢了。节目一结束大家该干嘛干嘛,各自投身到模棱两可的现实生活中去。在这样一个认知基础上,我很难再对什么事情表达除了犬儒主义式回答之外的其他看法。

但是我爸说:你能写,这个东西不能扔掉,好歹算是一技傍身,以后也是一个出路。

所以我开了blog写东西。今年我爸放假回来了,又和我说起这个,于是我决定把被space整残的blog重新开起来,写东西。老爸的话就是激励人心,没那么多大道理,也不故意朝上纲上线的调子上走,更不热血,但是却比“顶!”“支持!”“你写的东西太棒了,以后我天天都要看!”有力的多得多。

老爸接着又说,你小子又看色情出版物了,我告诉你,作为一个健康的成年男性,你看这些东西,没问题!是正常的!非常好!但是你搞到外面去,不好!是不对的!你自己偷偷地看,可以!没关系!可是!你没有女人,不结婚,这是不对的!!!

爸你真不愧是婚后还勾引了高个子长腿大姐姐熟女人妻的男人!

所以你看,假如我心情好,时间足,又有机会,一时心血来潮,或许还是会在blog里推介色情出版物,自然也是不打码的生露点。blog也会继续开,文章也会继续写,多少快慢虽然不能保证,但至少是一种坚持。至于女人这件事情嘛……再议,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