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曜日, 12月 09,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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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港粤文化一直很有意见。中文区很难有这样一种语言,从语法和发音上,全然和母本不同,却又是实实在在的汉语。其他地区的方言,换个音调,少许用词,你多多少少还能听得懂。而广东话咧,它就好像是一门第二外语,或者同英文中的威尔士人讲话相当地位。那些个说粤语的,我瞧着都傻得跟法语区的魁北克人仿佛。加上那莫名其妙的饮食,我实在是无法信任拿碱水面、午餐肉和荷包蛋当回事的人,能有多了不得的文化氛围。

那么,我是怎么会跑去看彭浩翔的《飞虎出征》,还是粤语版呢?你瞧,这是一个关于“飞虎队员(特种部队)由于种种原因前去澳门嫖妓但遭遇各种状况,不得不保证身份不被泄露的同时努力干到炮”的故事。你要知道,彭浩翔是一个很有叙事技巧,并且知道怎样直截了当而又不至露骨地切中要害,抓住观众眼球的人。

其实等你全部看完,就会发现,这部戏里面并没有太强调主角群飞虎队员的身份,而是更注重描述他们如何在想尽办法解决一个个的矛盾途中,又衍生出新的矛盾,并从中有所获益。当然,这些是主要的纲领,咸湿,就好像撒在牛排上的胡椒,只此一味,余韵无穷。然后我意犹未尽,又去看了《低俗喜剧》,终于确信了一点。彭浩翔很会说故事,并且,他是那种我会羡慕的人。

是这样的。我很向往那些十分享受烟酒的人。我本身却不爱吸烟喝酒。这根本就无法理解嘛:香烟让人口喉发干,除此之外还会留下驱之不尽的味道;而酒精呢,除了头痛、反胃,还有想拉屎以外,我就从来没有体会到任何的快感和愉悦在里面。但偏偏,你会看见很多品尝烟酒如同人生快事的家伙,摆出一副我才叫没白活的姿态,不禁会纳闷,咱们俩整的到底是一回事吗?

而彭浩翔的例子呢,就是咸。翻译成中文,意思是色情。大家心照不宣,电影里的事情,总归经过艺术性的美化。现实里哪儿有《飞虎出征》里那种清纯大奶,还能出污泥不染,最后回头是岸,大家还能欣然若是?而《低俗喜剧》的爆炸糖,更是让人有着挥之不去的矛盾感。我只知道演艺圈里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一旦被浸了染缸,哪儿还有那份纯真诚挚的余地?

从《大丈夫》、《买凶拍人》一路走来,彭浩翔就以一种现实主义和玩世不恭的姿态,来铺排人们可能难以启齿的话题。再借助电影这个便利的手法,他更是能把咸和真两个极端用完美的形象表现出来,让你吞也不是,吐亦不能。妈的,你看到刘安琪露点,瞧着那饱满结实,乳线圆润,拼上个长发过肩,衬了丰满而不臃肿,又有五官清澈,便硬也不是,不硬也由不得。痛苦得紧。这就好像杜汶泽扭过头,大家都晓得:谁都想要爆炸糖那样cheap的妞,可一旦入了港,却又芥蒂曾经不得不与他人分享的现实。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还不如没那么多价值和道德约束,好似动物一般,干得更为纯粹,日得服从于发情和生理,不要那么龟龟毛毛想太多。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哪怕是粤语环境下的咸搞笑,哪怕百分之九十的台词没有字幕都看不懂,我也能全然接受。香港人或许能分清广西人说广东话有啥微妙的不同,你听不出来,但并不影响郑中基发挥叫人叹服的演技,让你了解到:如果愚勇的人拥有太多资源的话,就不存在什么出乎情理的事情了。彭浩翔这人推荐恰克·帕拉尼克的《肠子》,你多半知道他什么路数。你可以把它当成一道连极度厌恶香菇的人都能大快朵颐的全菇宴。他就是这样的好厨子。而且,当你发现他的作品里出现了邵音音、杜汶泽、雷宇扬这样的固定班底,还会在新作里稍稍吐槽前作,就明白他已经到了拍片不愁没人瞧,可以随便夹带私货的高度。所以说在逗人发笑这一点上,其实语言因素有的时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

但是这样一来,却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本来打算先去宜山路,照例一杯陈记奶茶high起来(是的,我还是有少数可以接受的港粤产物);接着去田子坊饱食纽约堡,最后算好时间去瞧SNH的公演。是的,我又去了,你看,人家白送不要钱的票子,这样的演出,总归看起来特别香。可我看了咸片,这下蠢蠢欲动,是不是计划着要在之后去搞一搞女人。各种生理的、心理的需求混杂在一起,好似灌下胡辣汤就纳豆饭,真叫一个莫名其妙。

总而言之,我格格不入地去了剧场,在门口见证了同样格格不入的剧场名物粪水倒灌——那儿有个窨井老是隔三差五往外反刍——格格不入地换了票,格格不入地找位置坐下,瞧着一大群至少满足“眼镜”、“肥胖”、“宅”三要素中的一项或多项的个体,靠罔顾社会寻常的交际规范来渴求彼此认同。我就往那儿一杵,没有荧光棒的我活像一个不合格的绝地。“我在耍刀花儿的时候不当心切掉了半拉胳膊,所以现在他们让我负责等小丑玩杂耍搞砸了的时候圆场。”靠脸熟常年不要钱的老K完场出来寻到我,照例问起观感,那份渴切,仿佛色情服务场所完事儿后急着回访,看手下的姑娘有没有偷懒坏招牌的妈妈桑。大官人瞧得可欢喜?大官人意下如何?大官人总不能说大官人还想要。大官人总不能说,哎呀班主啊,小弟念在你我交情一场,也不做那虚情假意的招子;却只说这曾艳芬曾老板,还算是个角儿,那其他的人众,都是在做个神马事体。说不得还要仰仗班主您多加调教调教才好。然后老K这儿口:那是那是,怎么说也是怠慢了,对不住少不得去醉仙楼摆两桌和头酒,来的叫声霸爷都他妈有赏……我要这么说,就不像话,太不上品。于是只好虚与委蛇,还行,不错,呵呵……当然呵呵没说,我最烦人跟我呵呵,谁跟我呵呵我就呵你妈逼啊呵。

所以这还是个叙事技巧的事儿。这种演出,质量且不论,好坏都能让你有所反思。到底咱们读书人,龟龟毛毛的,有时候还是管点用。辩证唯物主义的思路看问题嘛。现场和Team S2比起来,那真是比烂。可要想人不烂,除非己末烂,烂到最高点,心中有烂烂,两人山中来比烂,看是你烂还是我烂!据说烂字还可以换成别的。所以我发现有位姐姐那真叫一个滥竽充数,动作不但到位,嘴也懒得张,简直就是不知道您来干嘛的。可中段儿怎么也找不到这一位,演出完了一查墙上的花名照儿,才晓得是这位吕思琴吕老板。所以你看,大家都惦记曾艳芬、赵粤、鞠婧祎(我觉得有点绿茶婊)、万丽娜(我觉得像莫寒)、徐言雨(我觉得像中田花奈)、孟玥(我觉得又不像戴萌而且胸也不是那么大了)、陆婷(我觉得有风俗业从业人员范儿)、胡思奕(我觉得像都筑里佳)……可我觉得,表现烂得如此惊艳的,也能叫人注意注意。尤其是咱们这儿的偶像,在自我介绍和给人留下印象这一点上,都特别不在行的情况下。当然,这招是饮鸩止渴。可回过来想一想,咱们的流行娱乐,哪一行不是呢?

因此我最后把票投给了25岁、表现整体上等、富有活力,并且符合我绿叶派口味的林思意,而不是你很难不去注意、虽然MC磕磕巴巴却出乎意料地是所有人中最为自然的曾艳芬。因为比起主角,我更喜欢也更乐意关注那些默默无闻搞不好实力出众的旁配。但整体来讲,作为一支队伍,她们不知道怎样把观众可能想要关注的、自己同时所擅长的,以及可能会成为卖点的特质兜售出来。这不仅仅是叙事技巧的缘故,和价值观、社会影响、个人阅历等多方面都有关系。这和人际交往和市场营销是一个道理。你不仅仅是要将冰箱卖给爱斯基摩人那么简单,而是要说服他们冰箱除了一目了然的冷藏功能,还有他们并没有明确感知、但确实存在的、某种抽象意义上的高层次需求。放到这个坐落在下只角、被成片等着拆迁换钱熬得连尊严都不要的房子所环绕、整体氛围和我这个没荧光棒的绝地一样格格不入的剧场及其成员来讲,就是除了接不上趟的MC和毫无营养的卖萌,我觉得明明也有人和曾艳芬一样无时无刻不展露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但就是没人能像她那样,在私钓WOTA给台下做各种可爱小动作的时候,给我一种看着爆炸糖给杜汶泽口交时那种既羡慕又愤恨、错乱而纠结的心理矛盾冲突。

不过倒不是说我觉得这趟算是白来。思维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尤其是当你善于笔墨的时候,总能把各种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当然这也有缺点,那就是基本上无法理解程序员脑。所以公演太烂的时候,我就在脑子里开个子进程,琢磨除了目前的coding之外,还能做些怎样的游戏,结果还颇有成绩。如果你信奉灵感这回事儿,就该明白,点子有时候和你受到的启发,并不一定得是一回事。我把这个现象归功于人体的奇妙,以及生物电在宏观层面上产生结果时“关我鸟事”式的不负责任。总而言之,我在想,为什么最近我废寝忘食彻夜不眠,搞得心神俱疲连看表演的状态都欠佳,玩来玩去的两个游戏其实都差不多?

要让我来概括,《Craft the World》和《Starbound》本质上都是所谓的“挖矿”游戏。但与之相比的《地下城守护者》倒不能完全算,虽然它也有大把大把的挖矿成分。按照时令的术语来讲,我所谓的“挖矿”游戏,通常被翻译成中文,叫做“沙盒”游戏。唬人一点的讲法,也有UGC的,叫做User Generation Content,用户生成内容。当然如果缩写能够组成一个词儿就更加逼逼了,要是那词儿有脏话效果更佳。意思就是,你要打怪升级造房子,你就他妈的打怪、升级、造房子,反正到时候打什么、怎么升,还有造成什么样,都是你的事儿,别啥都不分青红皂白往我头上怪。基本上就跟“我26个字母都给你了你倒是给我拼出个莎士比亚来啊”一样的无赖劲儿。

较点儿真,《Craft the World》和《Starbound》这两个游戏的相似之处,就是你一穷二白,举目无亲,怎么办呢,有啥用啥,先是砍树劈柴,从大自然中汲取营养,造镐子啊斧子啊锹子啊,可了劲儿地肆意乱砍乱伐、挖地三尺、胡耕死种,从大地老妈那儿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一步步地建立算不上社会主义但跟四个现代化也差不太多的新家园。这一过程中多半都要牵涉到铜矿冶铜锭、铁矿冶铁锭……最后直到金矿冶金锭的物理化学过程。当然,中间还夹杂着五根木板换一张刨床,三块铁锭造一口铁砧,于是事就这么成了之类的。好玩啊!

我倒是认为,若沾了“收集”、“合成”、“换装”三者任一的边儿,就……不能说算是得天下吧,反正挺不用愁的。奶奶地,我超喜欢“收集”、“合成”和“换装”的!所以即便这两个游戏都有这样那样的唬烂bug,我一样欣然接受。因为你能感觉得到这些游戏里的那股子geek劲儿,尤其是从bug里。《Craft the World》主要是让你控制若干个矮人,从开凿地板开始,合成各种生活必需品和武器装备,造个防风遮雨的避难所,在同骷髅僵尸哥布林大打出手的闲暇时间,钓鱼砍树采果子、染布煮饭打家具,提高生活质量,囤积日常用品,从而达到最后主要以虚荣为主诉的个人满足。而《Starbound》呢,则讲述了一个太空冒险者,从降落到鬼才知道是哪儿的某个行星开凿地板开始,合成各种生存必需品和武器装备,乐意造个防风遮雨的避难所就造不乐意就跟《星际迷航》里的柯克船长一样beam回飞船,在同异形怪物大打出手的闲暇时间,采矿砍树找宝箱、保暖煮饭打家具,提高战斗能力,囤积温饱用品,访问风土各异敌我都有的村落地牢,从而达到最后主要以虚荣为主诉的个人满足。前者呢,建立在奇幻背景上,矮人们经常做出寻路失常AI矛盾打怪送死等烂事儿。后者呢,建立在科幻背景上,主角经常干出隔墙杀人传送失效卡死地形等浑活儿。而且这俩游戏其实都没做完,都通过各种众筹渠道搞了好大一笔可以用来花差花差的钱钱,还都特别受群众的热烈欢迎。

我举个例子你就知道,这样的模式和内容是多么迎合geek。《Starbound》的主要作者是曾经制作了《Terraria》的Tiy,而那个游戏和同样风靡的《Minecraft》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加上《King Arthur's Gold》、《Forge Quest》和《Castle Story》,突然之间大家都在做沙盒。《Starbound》说妈了个巴子的,我要玩大的。我做了个生成器,用来程序预设生成星球,你就玩星球吧。有多少个呢,422.22 quadrillion。这词儿啥意思呢,quadrillion,夸特,一千万亿,1×10的15次方,光这个单词摆出来你就得付钱。人家说了,咱们的星球,没两颗是一样的。当然,我们都见识过《暗黑破坏神》当初号称随机生成装备,然后给了个特别唬人的大数字,但显然没这个大。总而言之,我去看了一下,废话,谁会一个个地瞧,大家显然都知道这中间取了什么巧,但它并不影响游戏性和其中的乐趣。反正我们现在有了一个特别大的数字。谁叫现在是大数据时代呢。

《Starbound》还有个特别操性的地方。别人是没做完,它是做完做得不好打算回头再搞一搞,先放出来的Early Access也好,Beta也好,有可能呢……差不多呢……大概齐呢……搞不好呢……估计上呢……大家的存档要删掉重来不过我们肯定会越做越好你看这是个beta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反正就是制作人员发现现在的伤害防御计算,以及武器标称群众不是很好懂,并且貌似只有他们自己才懂。所以打算,重新搞它那么一搞。游戏本身那个“挖掘矿石——制作Boss/召唤Boss用的诱饵——打爆Boss——捡起Boss掉落的科技升级——解锁新的星系——挖掘矿石……“模式也只做到了第四阶段而已,而整个游戏打算做10个阶段。至于某些特定人群极端喜欢强调的新手引导……你见过第五个任务做完了就接着要你去打大Boss的吗?

如果你认为这算是很糟糕的设计,那么请回想一下那副讽刺漫画:你看啊,这是A键,按下去以后呢,马里奥就能跳。你确定要按么?按下去的话,马里奥就会神奇地跳起来,而这个是我们游戏里最最最最重要的机制之一哦。啊,你按下去了!恭喜你!你解开了新的成就!我记得好像以前咱们打起游戏来从来不要什么鸟新手引导,爷们儿得不输给德克萨斯烤肉汉子。可现在呢,人家不跟你交代两句,你就只能跟唐氏综合症晚期的树懒似的。不。《Minecraft》衍生出来的沙盒游戏都不稀得废话什么新手引导。你就得跟一个实实在在的美国爷们儿一样,自己撸起袖子操家伙干上再说。不这样的话,活儿干完以后的啤酒还能喝吗?可乐也是一样。

因此,我认为即便优化不算出众,读盘时间长得有些不合理,游戏数据封装差劲得直接就暴露在外面,加上一系列乱七八糟的bug,对于《Starbound》这样的作品来说依然是瑕不掩瑜。同样有Chucklefish Games参与制作的《Risk of Rain》很好地说明了,探索对玩家产生的正面印象,可以大幅地抵消由于内容的有限而不得不采用的随机和复用手段。《Craft the World》目前为止只有一关,暴露出来的全长也只有三关而已。《Risk of Rain》同样大部分人甚至连第二关都没法通过,更别提从而解锁剩余的八个角色了。但这些并不会成为阻碍它受到群众欢迎的因素。我在《Starbound》里操着白金镐头,一门心思地往下挖掘,挖穿了砂砾板岩,经历了痛苦的水下作业,不屈不挠地客服了坚硬的火山岩,在一片漆黑中搭建了地下照明,提防着随时冒头的凶恶怪物,千辛万苦来到了一片火红的地核,甚至用超出常理的未来高科技手段在岩浆中物质化出地形来构筑通路,寻找处于量子态的稀有矿脉,你看着屏幕上这个五官模糊体征难辨的像素小人,难道不会油然而生出一种太空鲁滨逊才能独有的牛逼哄哄,一股烘托在遥远星尘和亿万星云中个体因渺小而投射出的伟大吗?我告诉你,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用户生成内容,也是这样的游戏所独有的叙事手段。而你告诉我,这样的骄傲和成就感,你倒是怎么用整形手术式的填鸭手法,硬生生地推送给玩家?

说了这么多,你多半就跟瞧到《低俗喜剧》里牛欢喜那段一样,最后回过头来都觉得是废话,唯一关心的还是到底有没有干那头骡。那么问题就是,我到底有没有搞女人咧?

Well……

日曜日, 11月 24,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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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色的伏笔所应该有的样子

这是一件我一直想要说的事情。

我有时候会无聊。无聊的时候我会翻看手头所有的任意一种东西。所以有些东西被我翻阅过好多遍。

然而我还是会重新看一遍。

这是因为,“好的作品百读不厌”,不仅仅是一种具有修辞夸张的讲法。有些东西,出色得足以刻印在人们的灵魂里,对他们造成深远的影响。

对那些没有读过小说的人来说,《好兆头》确实是一部你值得一读的作品。注意,我说的是“读”。“读”,你明白吗?很多人不知道该如何去“读”,不仅仅是书。他们会说:“最近有啥书?”连动词都没有。他们的意思是,我看完了《什么什么修仙》、《傲世什么什么》,还有其他很多用“战”、“霸”、“纪”、“大”、“神”、“极品”等辞藻堆砌起来作为题名的作品。而现在,我的脑子他妈的饿了。如果你是这样的人,请滚蛋。因为《好兆头》是一部值得尊重的作品。

对那些没有读过小说的人来说,我建议你也读读《好兆头》作者特里·普拉切特的其他作品。特里·普拉切特的其他作品包括《碟形世界》系列,当然你最好读那些翻译得比较出色的版本。比如说《异光》的“危机四糊”版。如果你读到最后,发现其中一个人物在关键时刻的一句台词并不是“危机四糊”的时候,那么你不但读错了版本,而且也错过了一个天大的笑点。当然,合著者尼尔·盖曼也是个富有想象力和幽默感的好作者。但我更喜欢特里·普拉切特。你可以从他的作品中体会到,这应该是个善良、祥和、充满正面思想和积极观念的优秀人物。顺便一说,尼尔·盖曼总让我想起马伯庸。当然我不是说马伯庸就是中国的尼尔·盖曼,这个帽子太大了。我只是想说,中国贫瘠的文字土壤里,他和尼尔·盖曼有那么一点点像。我们只能这么先将就着。

对那些没有读过小说的人来说,我简单说一下。《好兆头》是一部调侃宗教主题(而且调侃得比较通俗)的幽默小说。大致上,具体的内容你可以慢慢体会,我只提点一些你可能需要知道,才能体会下面内容的前提知识。总而言之,这个故事牵扯到《圣经》里的天启四骑士。他们要齐聚一堂,参与世界的末日。但这也不重要。因为《好兆头》最为精彩的伏笔,是关于另外一个人的。

小说第一次引入天启四骑士“战争”的人物描写。其中牵涉到一份叫做《国民世界周刊》的杂志。这是在故事的第1395自然段。

一份典型的《国民世界周刊》会告诉整个世界,有人在衣阿华州首府得梅因市买的巨无霸汉堡上看到了耶稣的脸,再配上画家绘制的汉堡印象图;或是有人最近目击猫王在得梅因市一家汉堡王里打工;或是一位得梅因市家庭主妇听猫王的音乐治好了癌症;或是最近在中西部地区大肆繁衍的狼人是一位高贵的拓荒者妇女被大脚野人强奸产下的后代;以及猫王是在1976年被太空人劫持的,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来说好得过分了。(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则故事的确是真的。)

而剧情发展到第1711自然段,将身份伪装为快餐连锁大亨的“污染”在视察自己的手笔:

塞布尔漫步走进汉堡王。和美国的其他汉堡王一样,这里也有小丑麦克老爹在儿童游戏区跳舞,服务生脸上挂着完全相同的灿烂微笑,当然是皮笑肉不笑。柜台后面有个身穿汉堡王制服的中年胖男人,正将一个个汉堡拍进煎锅里,同时轻声吹着口哨,享受着自己的工作。塞布尔走到柜台前。 
…… 
“嗯嗯哈嘿。”厨师低声哼着,手脚麻利地把食物分门别类放进小纸盒,中间只停下来一次,拨拉开挡住眼睛的灰发。
“给。”他说。
女孩看都没看他—眼,直接取过食物。厨师高高兴兴走回煎锅前,轻声哼唱着猫王的歌曲。“温柔地爱我,长久地爱我,永远别让我走……”
塞布尔注意到这个男人的歌声,跟汉堡王尖声细嗓、不断循环的标志性背景音乐不和谐。他把这事记在心里,准备开掉这个人。

而中间又经历了不少事情。终于在第2843自然段,天启四骑士齐聚一堂。不过“死亡”在忙着打益智问答游戏机,所有其他三位骑士、故事里的龙套、当时没有被我剧透到的读者您,还都不知道这个玩家的真实身份:

游戏机旁爆发了一场争论。现在,屏幕上显示的类别已经变成战争、饥荒、污染和1962,1979年流行小事。
“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应该是C。他是 1977年挂的,对吧?”
“不对。D。1976。我敢肯定。”
“没错。跟宾·克罗斯比一样。”
“还有祖雷克斯龙乐队主将马克·博兰。他也死了。按D。继续。”
但高个玩家一动不动,没有去按键的意思。
“你怎么回事啊?”大特德急躁地说,“继续。按D。猫王是1976年死的。”
我不在乎这上面怎么说,戴头盔的高个骑手说,我没碰过他一指头。

三段内容互相拉开距离。在字字珠玑,段段精彩的小说里,很可能会被你所忽略。但如果你仔细阅读,并且它们也合乎情理地会在你的脑海中留下印象,而不是无谓地一晃而过,那么你就会发现,这个精彩的伏笔邀请你参与了一次小小的侦探解谜游戏。谣传的故事有一则是真的,细心的读者,您能猜出来是哪一条吗?接下来我们给出提示,热爱着煎汉堡工作的祥和大叔到底是谁呢?顺便一提,至少在西方世界,人人都爱猫王,他们爱他甚至超过爱迈克尔·杰克逊。猫王没有死。就连《黑衣人》里也这么说。

你也许会说,《冰与火之歌》的伏笔也很棒。是的,的确是这样。不过,《冰与火之歌》的人物关系过于错综复杂,而其中的伏笔又过于开放性和晦涩隐秘。有时候大家可以有截然不同的解释。而《好兆头》的伏笔,这么说吧,如果你认真去“读”,记住,要“读”的话,它能够像一把做工精致的黄铜小锤,在你的心头不失优雅、“叮”地敲上一下。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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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店成员为了转换心情,我去看了SNH48一期生Team S2的公演。

我是个随兴的人。用仓鼠球理论来说,我是个对打开方法正确的邀请才会做出反应的人。因此,在一次正确的邀请下,我决定抱着“为什么不呢?”的心态尝试一下。多进行不同的尝试总是好的。

老实说,我很忐忑。参加这样的活动不像去观看上海铜管乐队的音乐会,不像一个人买票看电影——哪怕电影是一部动画片。这是一种有着既定氛围和不成文法则的活动,并且它十分地中心化,难以为外部人理解。比毫无经验的校辩论赛代表第一次逛午夜酒吧尤为甚之。我所要面对的活动,有着这样一个荒谬的事实:如果你能弄明白这都是怎么回事,你就会乐在其中;如果你弄不明白,那么你就完全搞不懂整件事到底是在折腾啥。挺玄的,就像老僧的一根手指。知之为知之,不知的话……滚蛋。

好在,结果还算不错。我可以用可圈可点和差强人意来评价。它略略超越我的期待。不过我的期待十分低。是的,观赏环境略为糟糕,观众有一些不愿意或者故意无视公共场所的行为准则,另外一些则是沉浸在热烈的气氛、靠呼喊实现的自我表达和倾泄中。我在当中格格不入,好像一个抱着科研态度、傻了吧唧给食人族自动送上门的白人探险家。剧场内有一两位负责维持秩序和提防观众进行偷拍的工作人员,但他们看着一排排人头,脸上却是明明白白一副“这帮二货脑子有什么问题?”的表情。而对于表演,我觉得很难评价。因为我不是很肯定,不会炒鸡蛋,到底有没有资格评价炒鸡蛋做得是否美味。它不难吃——表演不算太糟,气氛比较热烈,如果你习惯了观众类似拜物教的固定应援行为模式的话。我这是写给你们看的,我知道那玩意儿叫做mix,可就算做过功课,我也觉得它十分地……嗯,闹腾。

MC节奏很糟糕,成员有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舞蹈让人难以评判,因为你既不能用“整齐”,也不能用“优美”这样传统的标准来进行衡量。我只能说上一句:嘿,姑娘们都不错。至少在“总有一款适合您”这一点上,本地帮会很好地贯彻了日本东家的初衷。它给人们呈现了一个八仙过海,大家特色迥异的选择空间。如果你喜欢《幻想水浒传》或者《精灵宝可梦》这样的游戏,就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诉求。当然,你对这个组合所表现出的内容,可能也会产生和“《精灵宝可梦》到底他妈的好玩在哪儿”相同的疑问。

很多人认为,如果你不去看一次现场,那么就不算从事过这一在很多人看来十分羞耻的偶像沉迷活动。从某个角度来说,这话没错。现场表演和看视频不同,该死的,这个偶像团体的现场表演和任何表演都不同。首先,这是一个(大部分时间)由十六名成员在台上蹦蹦跳跳的偶像团体的表演。而且它的卖点是“尽可能地接近观众”,而且尽可能地让你每天都能接近到。而具体到了实现的阶段,我发现观赏公演是一桩要命的体力活。成员们在舞台上有着变化的站位和队形,不,虽然她们不会以任何排比句式排成任何字,但你会发现,所有人都在移动,而这是一个需要关注到个人的偶像团体。她们一共有十六个人,十六个,不停,移动的,姑娘们。

于是我遇到的问题是:我找不到人。在此之前我做了一些功课,好在现场让自己弄明白到底在看啥,或者看谁这件事上,显得不那么冒傻气。但现实是,我认识一个成员,我找到了她,两个乐句之后,大家更换了自己的站位,我发现我在看着一个陌生的、面带笑容的面孔。而等我花了另外两个乐句找到之前想要关注的成员时,她又出现在了舞台的另一头。说起来挺绝望,这就好像你让一个斗鸡眼去看穿耍戏法的是如何在三个杯子里变豆子的。到最后,我放弃了将视线追踪在某个成员身上的努力,屈从于这个偶像团体成军最初设计好的一个陷阱:盯着舞台中央的center位,并且脑子里总是回想起《感应少年》里为了站center位而杀人的偶像组合……总而言之,如果你对这些成员有一些大致的了解,这里是我的看法:

  • 陈观慧:我觉得我看到了山本彩。她的舞蹈和表演活力十足,当然这和我喜欢短发、黑发,并且精力充沛的姑娘不无关系。和一味高挑的其他成员不同,她的个头从某种方面来说,反而很好地发挥了其舞蹈张力的特色。而其他人则显得有些施展不开。我对广东地区的人事物向来保持偏见,但最后还是把票投给了她。这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 陈思:我依然认为她的嗓音是挤出来的,但这不重要。我并不是很喜欢她。她的眼睛过小,这是糟糕的劣势。除此之外我并不做太多关注。在这一点上就已经输了。没错,在MC时她专门下台将观众掉落的荧光棒捡了起来。但这也许对某些人而言有些过于刻意了。

  • 戴萌:被称作带领队伍的大姐。这一点在MC上确实体现得很充分。她和莫寒的MC带动了节奏。值得一提的是,在后半段的表演中,戴萌的衣装和其他人的短裙不同,是短裤款。没错,她是很壮实,甚至可以说宽大,但恰恰是因为这一点,导致在转身舞步时,让屁股的曲线凸显得淋漓尽致——你应该知道我对屁股的看法。如果她不染发,那就更棒了。

  • 孔肖吟:很多人对她评价不高。事实上整场表演中她表现出了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你会以为她还在琢磨是不是要和汤敏单干,还在琢磨……

  • 李宇琪:如果你把她和莫寒、吴哲晗放在一起,就会发现分不清楚谁是谁。

  • 莫寒:如果你把她和李宇琪、吴哲晗放在一起,就会发现分不清楚谁是谁。

  • 钱蓓婷:我觉得我看到了蔡依林。如果你直接联想到“淋B”这个词儿,it's none of my fucking business。

  • 邱欣怡:她的台湾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火也不会完全听不出来。就好像一个不能吃辣的广东人发现他点的香锅被自动降到了“微微辣”那一档。

  • 吴哲晗:如果你把她和莫寒、李宇琪放在一起,就会发现分不清楚谁是谁。顺便一说,我觉得我看到了小森美果。

  • 徐晨辰:我能理解为什么首富曾经,是曾经钟爱这一位成员。她的笑容十分到位,舞步充满活力,你可以认为她在表演上,体现出了标准的偶像范本应该有的样子。

  • 许佳琪:她的容貌十分出众。她的身形和其他宽大、粗壮的成员相比十分有优势和亮点。她的表演和台风熠熠生辉。

  • 张语格:很多人对她的评价十分高,并且十分看重她在表演曲目时会脱鞋赤脚上台的小细节,以及舞蹈时的腰部动作。是的,光脚确实很有意思,但十六人姐妹之歌中的三位成员也光脚了。此外我没觉得那个腰部有什么特别。但更为让我注意的是,她在整个过程中都表现出了一种“what the fuck am I doing here”的态度。你可以说她今天心情不好,或者不在状态,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值得原谅的理由。但我想说的是,对某些观众来说,一次舞台表演也许就是100%,而对成员来说它是不是诸多公演中平凡而有重复的1%,甚至0.1%,没人在乎。此外我觉得我看到了加藤るみ。

  • 有一位二期生在伴舞时的表现引人注目。当然那是因为她的身材比例十分合称,而且伴舞成员的衣装露出度更高。与之相比,公演服装简直就像是小区门卫在十二月份标配的土绿色军大衣。

  • 此外……
    • 十六人姐妹之歌中,陈观慧衣装的款式是透明衬衫。这很色情。我他妈爱色情。
    • 在中段的MC中,许佳琪误会了台上的内容,以为该上场了,结果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被错愕的成员推了回去。这些小失误给公演带来了惊喜和增色。
    • 射灯简直有碍观众的用眼健康。
成员的妆容不是很浓。恰到好处。击掌提供了进一步和成员接近的环境,这很好。但正如我所一直铭记的,整场表演和营造出来的环境,都是资本化社会消费主义所构筑的虚妄。无论观赏效果被塑造得怎样平易近人,成员们是如何地贴近观众,你依然无法插入到她们的现实生活。我觉得这很悲哀。尤其是“无法插入”这一部分。尤其是!

最后,出于本行的习惯,我在思考,如果为她们制作一款游戏,会是什么样的。这是我自己很喜欢玩的一种命题游戏:将某个题材,做成游戏的话,该如何着手。最后我发现,它将是一款类似《美少女梦工厂》那样的数值导向的游戏。招募和寻找合适的偶像候选人,观察并磨练她们的表演、容姿、MC等属性,组合各方面因素制作一台也许不尽如人意但你也别无选择的表演,然后得到从高到低赞否两论的评价和回馈,从而形成一个逐渐上升、不停追求的游戏进程。而且呢,要了命了,这个游戏将完全无法体现出真实偶像团体中真正能偶触动人心的细节,当然除非你能给我足够多的资金造,来通过演出、动画等视觉内容来体现。当然,到了那个地步,你为什么不去玩《偶像大师》呢,反正它在坑钱这一点上,不比SNH48差到哪儿去。